哭泣
2024-11-24 11:02:23   来源：罗秦理   评论：0 点击：

莫果站在医院门口,眼睛有些红肿,他的手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机,屏幕上已经显示了数个未接的订单提醒。外卖的订单在他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澜,此刻他的心思全在父亲和儿子身上。

他的父亲莫康义和十岁的儿子莫江站在不远处的长椅上,父子俩的目光无神,尤其是莫康义,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,曾经健康的面庞如今因疾病的折磨变得瘦削而苍白。莫江的情况也不乐观,这个孩子自出生起便饱受病痛的困扰,体弱多病,最近更是被查出了与爷爷一样的肝癌。

莫果的心中充满了绝望。他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外卖员,收入微薄,生活的重担早已压得他喘不过气。父亲的病情拖了好几年,家庭积蓄早已耗尽,如今连儿子也病倒,他几乎看不到未来的希望。他知道,医院里昂贵的治疗费用是他这一辈子都无法承担的负担。

“要不我们回去吧,果儿。” 莫康义轻声说,声音里透着无奈和绝望。他的手轻轻拉着孙子的手,似乎准备离开医院。

莫果的心猛然一沉,他知道父亲这是下了决心,不打算再治疗了。莫康义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差,几次手术后,医生明确表示,需要更复杂、更昂贵的治疗,但他知道自己再也无力支付这些费用。而现在,儿子莫江的检查结果也是肝癌,意味着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。

“爸,不能放弃。” 莫果一下子抓住父亲的手,声音颤抖着。他用力地握着,仿佛不想让父亲离开。泪水开始在他的眼眶中打转,最终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,顺着脸颊滑落。

莫康义的眼中也泛起了泪光,但他别过头去,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的脆弱。他曾经是家里的顶梁柱,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,可如今,他不仅不能再为家庭贡献力量,还成了沉重的负担。他怎么忍心让儿子继续为了自己和孙子的病情焦虑?

“爸,我们还有希望的。” 莫果哽咽着说道,心里却清楚,这话多少是安慰,也是给自己打气。他不知道这条路还有多难走,但作为一个父亲,一个儿子,他不能放弃。

就在此时,路过的一个行人注意到了这一幕。一位年轻的女人停下脚步,默默注视着眼前这对陷入困境的祖孙三代。她拿出手机,悄悄拍了一张照片,似乎是为了记录下这一瞬间。莫果并没有注意到,他的心思全在父亲和儿子身上。

片刻后,女人走上前来,轻声问道:“需要帮助吗?”

莫果愣住了,他没有想到陌生人会主动搭话。他有些无措,连连摆手,“不,不麻烦您,我们只是……”

那女人微微一笑,没再说什么,而是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相册递给莫果。“这个相册是给你们的,希望你们能坚持下去。” 她的语气柔和却坚定。

莫果愣了一下,接过相册时只觉得沉甸甸的。他低头看了一眼相册,心里突然一紧。这是一本薄薄的相册,封面上有一张刚才女人拍下的他们祖孙三人的照片,照片中的他们显得如此无助和疲惫,相册里面装了几百块钱。

女人没多留,转身离开了,只留下相册和一句鼓励的话。

莫果翻开相册,里面夹着几百块钱,纸币安静地躺在几页照片之间,似乎是要给予他们这份困顿中的家庭一点希望。

莫果怔怔地看着这些照片和钱,心里百感交集。他从没想过,这样一份简单的善意会出现在自己生活中。而照片中的自己、父亲和儿子,显得那么脆弱。他忽然觉得,自己不能倒下,不能让父亲和儿子看到他放弃的样子。

莫康义的眼神落在了相册上,他的手颤抖着从莫果手里接过相册,默默翻看着那些照片,眼泪慢慢涌了出来。他记起了自己年轻时如何努力地养家,也记得自己一天天被疾病拖垮的无力感。此刻,照片中的他们像是在向他发出无声地呼唤,提醒他不要放弃。

“爸……” 莫果再也控制不住情绪,泪水决堤般涌出。他靠在父亲的肩膀上,双手颤抖着,紧紧抱住儿子。莫江见父亲和爷爷都哭了,也忍不住抽泣起来,小小的身躯剧烈颤抖,稚嫩的脸庞上挂满了泪水,三个人紧紧抱在一起。

相册里的照片和几百块钱或许不足以改变他们的命运,但这一刻,莫果突然感觉到了人间的温暖与希望。

“爸,我们去看病吧。” 莫果坚定地说道,泪眼婆娑中他却显得格外坚决。

莫康义没再说什么,只是轻轻点了点头,泪水划过他的脸庞。他心里依然忐忑,但他知道,儿子没有放弃,他也不能放弃。

就在这个秋日的午后,他们祖孙三人牵着手,一步步走进了医院。尽管前路依旧漫长且充满未知,但至少他们决定要面对这一切,迎接命运给予的考验。

而在他们背后,那位好心的路人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,微微一笑,转身离开了。或许,生命中总会有一些微小的善意,点亮那些陷入黑暗中的人们,而这一刻的哭泣,承载着的不仅仅是悲伤,更是面对命运的勇气与坚持。（作者：罗秦理  单位：湖南省作家协会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