苦
2025-04-12 11:01:43 来源:罗秦理 评论:0 点击:
时光的沧桑在他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,每一条都带着一份岁月的苦涩,见证着他经历的辛酸和挫折。此时的覃海飞正站在工地的脚手架上,望着远处渐渐暗沉的天色,手里的扳手机械地拧着螺丝。夕阳的余晖洒在他沾满水泥灰的工作服上,像是给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。
覃海飞的心情随着天色的黯淡而愈发沉重,他对这座城市有着太多的期待和向往。远处的灯火逐渐亮起,点亮了这座城市的繁华,也映照出他眼中的坚定与希望。他深吸一口气,继续专注地投入到工作中,心中默念着:“总有一天,我会成为这片灯火的一部分。”
"海飞,下班了!"工头在下面喊。
他应了一声,却没有立即动身。远处的天际线上,最后一抹晚霞正在消散,让他想起三年前和李霜结婚时的场景。那天也是这样的黄昏,李霜穿着红色旗袍,在夕阳下美得惊心动魄。她挽着他的手臂,甜甜地说:"海飞,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。"想到这里,他的心中又涌起一股暖流,仿佛又感受到那日的温馨。那时的李霜,每天都在家中忙碌,准备着晚餐等他回家。
可现在,他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五十块钱,苦涩地笑了笑。这五十块要撑到月底发工资,得精打细算着用。走下脚手架时,他的腿有些发软。加班了这么多天让他已经疲惫不堪,但想到远在老家的父母,他又强打起精神。父亲肝癌晚期,每个月都要大笔医药费,母亲身体也不好,他得拼命赚钱。
回到租住的单间,他打开手机,发现李霜又发来消息:"这个月的生活费呢?怎么还没打过来?"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,手指在键盘上悬着,却不知道该回什么。上个月刚给她转了五千,那是他加班加点攒下的。可李霜总说不够,说城里的物价高,说她的化妆品、衣服都要钱。不知为什么,结婚后,覃海飞本是为了让李霜过上更好的生活,所以更加努力地工作。他在工地上加班加点,每天回家都是疲惫不堪。然而,李霜却并不满足这样的生活,她总是觉得覃海飞给的钱太少,无法满足她的物质需求。
"再等几天,这个月工地活多,能多赚点。"他最终回复道。手机很快又震动起来:"每次都这么说,你是不是不想给?当初结婚的时候怎么说的?要养我一辈子的!"
覃海飞闭上眼睛,靠在冰冷的墙上。墙上的霉斑已经蔓延到了天花板,像一张张狰狞的脸。他想起结婚时自己的承诺,想起李霜明媚的笑容,想起父母欣慰的眼神。可现在,一切都变了。
第二天一早,他刚准备去工地,就接到老家邻居的电话。
"海飞啊,医院来消息了,你爸的情况不太好,医生说可能就这几天了......"
他握着手机的手在发抖,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。挂掉电话后,他立刻去找工头请假并且预支工资。工头看他急得满头大汗,破例给他预支了三千块。
赶到医院时,父亲已经说不出话了。母亲坐在床边,握着他的手,眼泪不停地往下掉。覃海飞跪在病床前,看着父亲瘦得脱相的脸,心如刀绞。
"爸,我,我来了......"他哽咽着说。
父亲浑浊的眼睛动了动,似乎想说什么,却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。覃海飞把耳朵凑近,听见父亲断断续续地说:"对,对不起......拖累你了......"
"不,不拖累......"他紧紧握住父亲的手,"爸,您别这么说......"那天晚上,父亲还是走了。母亲承受不住打击,病情也急转直下。短短一个月内,他失去了双亲。
然而,命运并没有眷顾覃海飞。尽管他的父母先后离世。在那一刻,覃海飞悲痛欲绝,仿佛天塌了一般。而李霜,却没有任何悲伤的表情,她甚至在覃海飞最需要安慰的时候,提出了离婚。"你爸妈都不在了,我们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。"她说这话时,语气平静得可怕,"你现在这样,连自己都养不活,怎么养我?"
覃海飞没有挽留。他知道李霜说得对,自己确实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。离婚手续办得很快,李霜收拾行李离开时,连头都没回一下。
离婚后的覃海飞,独自一人回到了海本市。他在工地上班,过着孤独的生活。每当夜幕降临,他都会想起曾经的幸福时光,想起父母的关爱,想起李霜的背叛。那些回忆,如同针扎一般,让他痛不欲生。然而,覃海飞并没有放弃。他告诉自己,生活还要继续,他不能被过去的阴影所束缚。
现在,他独自站在脚手架上,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。海本市的夜晚很美,霓虹闪烁,车水马龙。可这些繁华都与他无关,他只是一个在钢筋水泥中讨生活的工人。
月光洒在工地上,给冰冷的钢筋镀上一层银辉。覃海飞抬头望着月亮,忽然想起小时候,父母带他在院子里乘凉的情景。那时的月亮也是这样明亮,母亲轻轻摇着蒲扇,父亲给他讲着古老的故事。
一滴泪水滑过脸颊,他抬手擦去,继续拧着手中的螺丝夜风吹过,带来远处海港的汽笛声。他知道,生活还要继续,就像这永不停歇的海浪,一波接一波,永无止境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覃海飞的生活仿佛陷入了一个无尽的循环。每天清晨,他都会被工地的喧嚣声吵醒,匆匆洗漱后,便投入到繁重的工作中。脚手架上的风吹日晒,让他的皮肤变得粗糙黝黑,手上的老茧也一层层加厚。
偶尔在休息的间隙,他会坐在工地角落的水泥管上,望着远处的海平面发呆。海本市的天空总是灰蒙蒙的,像是被一层薄纱笼罩着,连阳光都显得苍白无力。工友们偶尔会凑过来,递给他一支烟,聊些家长里短。但他总是沉默寡言,只是默默地抽着烟,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。
"海飞,你最近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?"工头老张拍了拍他的肩膀,"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?"
覃海飞摇摇头,勉强挤出一丝笑容:"没事,就是有点累。"老张叹了口气,没再多问。工地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,谁都不愿意轻易揭开伤疤。
晚上回到出租屋,覃海飞常常会做同一个梦。梦里,他回到了小时候的家,父亲在院子里修理自行车,母亲在厨房里忙碌,空气中飘着饭菜的香味。他站在门口,看着这一切,心里充满了温暖。可每当他想要走进院子时,梦就醒了。
醒来后的夜晚总是格外漫长。他躺在床上,听着隔壁传来的电视声和孩子的哭闹声,心里空落落的。手机里再也没有李霜的消息,父母的电话也永远打不通了。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世界遗忘在了这个角落,孤独得连呼吸都变得沉重。
覃海飞把手机紧紧握在手中,看着屏幕上那个已经模糊的照片,那是他和李霜的合影。他又想起了那个承诺,那个曾经让他满怀希望的承诺。然而,现实却像这灰蒙蒙的天空一样,让他看不清前方的路。他又想起了父亲常说的一句话:
“人生就像一场戏,有开场,有高潮,有结局。”他不禁问自己,他的这场戏,高潮在哪里?
"喂?"
"请问是覃海飞先生吗?这里是海本市人民医院,您之前在我们这里做过体检,有些情况需要跟您说明......"
覃海飞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。医院?体检?他想起上个月工地上组织的那次免费体检,当时他还觉得浪费时间,现在却觉得手脚发凉。
"您说......"
"您的肝功能检查有些异常,建议您尽快来医院做个详细检查......"后面医生还说了什么,覃海飞已经听不清了。他机械地挂断电话,站在原地发呆。肝功能异常?肝癌?和父母一样的病?他感觉天旋地转,扶着脚手架才勉强站稳。
夜色渐深,工地上只剩下他一个人。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,悠长而凄凉。覃海飞慢慢蹲下身,把脸埋进掌心。父母的音容笑貌突然变得那么清晰,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:"小飞啊,爸对不起你,拖累你了......"母亲则是一直念叨着:"要好好的,要好好的......"
可现在,他一点都不好。
覃海飞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往工地外走去。路过便利店时,他买了一瓶最便宜的白酒。回到出租屋,他连灯都没开,直接坐在床边灌了一大口。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烧下去,却烧不暖他冰凉的心。
月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,在地上投下一片惨白。覃海飞盯着那片月光,突然想起小时候,父母总爱在院子里乘凉。那时候的月光也是这么亮,照在父母满是皱纹却温暖的笑脸上。他们会给他讲祖辈的故事,讲他们年轻时的奋斗,讲对未来的期盼......
"爸,妈......"覃海飞又灌了一口酒,泪水终于决堤而出,"我好想你们......"
酒瓶空了,覃海飞倒在床上,意识渐渐模糊。他做了个梦,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,父母还健健康康的,在院子里给他包饺子。李霜也在,还是初见时羞涩的模样。他们围坐在一张桌子旁,有说有笑,其乐融融......
第二天早上,刺眼的阳光把覃海飞惊醒。他头痛欲裂,却还记得那个梦。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,他突然笑了。是啊,父母最大的愿望不就是他好好的吗?他不能就这样倒下。
收拾妥当,覃海飞决定去医院接受治疗。不管结果如何,他都要好好活着。毕竟父母在天上看着他呢,他必须得让他们放心。
走出出租屋的时候,阳光正好。覃海飞深吸一口气,感觉胸口没那么闷了。海本市的街道上人来人往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,都有自己的苦难。但太阳照常升起,生活还要继续。
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工资,决定先去银行存起来。这一次,不是为了别人,而是为了自己。为了那个在月光下许下的承诺:要好好的,一定要好好的。
他步伐坚定地走向银行,心中默默发誓,从此要为自己的未来负责。存完钱,覃海飞走在回家的路上,心里格外地踏实。他给自己定了一个新的目标,从此刻开始,他要为自己而活。阳光洒在脸上,覃海飞嘴角上扬,对未来充满了希望。他坚信,只要他坚持下去,生活一定会给他一个美好的答案。(作者:罗秦理 单位:湖南省作家协会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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