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妈妈
2025-09-06 23:10:24 来源:罗秦理 评论:0 点击:
山谷出生在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人家庭。父亲山上准是一名常年在外奔波的建筑工人,肩膀被钢筋和水泥磨得粗糙而坚硬;母亲荣莉则是一位全职家庭主妇,勤劳、安静,把家收拾得井井有条。家虽简陋,却总是被她的笑声和锅勺的碰撞声填满,弥漫着米饭的香气和温暖的气息。对山谷来说,母亲就是整个家的灵魂,是那盏永不熄灭的灯。
然而命运总是冷酷地撕开最柔软的地方。在山谷刚上初一的时候,荣莉被确诊为结肠癌。那一天,医院的走廊白得刺眼,医生的话像冰冷的石块砸在山上准和山谷的心头。母亲眼神平静,却在转过身时悄悄拭泪。山谷第一次感受到世界的无情,但他并没有被压垮,他默默告诉自己,要更加努力地学习,让妈妈看到自己的成绩,让她有理由坚持下去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。山谷几乎把所有课余时间都用在了书本上,每一次考试,他都能稳稳地站在班级前十。成绩单上的名字闪着光,他总是迫不及待地拿回家,放到母亲面前。荣莉坐在床边,脸色苍白,眼神却因儿子的努力而熠熠生辉。她伸出干瘦的手,轻轻抚摸山谷的头发,声音虚弱却坚定:“妈妈知道,你是最棒的孩子。”
与此同时,父亲山上准几乎把自己榨干。他接下一个又一个工地,风里来雨里去,手上裂开的口子用脏布一裹便继续干活。每一份工钱都被小心翼翼地拿去支付昂贵的医药费。夜深人静的时候,他常常独自坐在昏黄的灯下,默默地抽一支烟,肩膀被压得像山一样沉重。
可即便如此,病魔依旧步步紧逼。荣莉的病情一天天恶化,饭量越来越小,身体愈发消瘦。她常常靠在枕头上,微笑着听山谷讲学校的趣事,仿佛那些简单的叙述能让她忘却疼痛。山谷不敢流泪,他懂事地强忍着,只是把笑声装得更响,像要盖过房间里弥漫的药味。
时间走到初三的那个春天。那天下午,天空阴沉得像压下来的铁幕,风声在巷子里呼啸。山谷放学回家,心里还在想着刚刚解答的一道数学题。他背着书包,推开自家院子的门,大声喊了一声:“妈妈,我回来了!”屋子里却静得出奇,没有往常温柔的应答。
他的心猛地一颤,快步跑向母亲的房间。门缝里飘出一股难闻的气味,像是腐败的空气,带着刺鼻的冷。山谷的手抖得厉害,他猛地推开房门,眼前的一幕让他呆住了——母亲静静地躺在床上,眼睛微闭,脸上没有一丝血色,身体僵硬而安详。她就这样,悄无声息地走了。
山谷的喉咙像被石头堵住,随即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。他扑到母亲身边,抱着她冰冷的身体,背着书包嚎啕大哭。泪水模糊了视线,心脏像被撕裂开来。那一刻,他仿佛听见整个世界都崩塌了,天旋地转,空气中只有绝望的回音。
父亲山上准闻声赶来,双手颤抖着,站在门口,眼泪顺着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。他咬紧牙关,没有喊叫,只是沉沉跪下,额头抵在地上,发出闷重的声响。那个一直坚强的男人,此刻像被抽空了骨头。
屋子里静得可怕,只有山谷的哭声此起彼伏。他用力摇晃着母亲的肩膀,喃喃道:“妈妈,您醒醒啊,我考前十了,我一直很努力……您说过要看我长大,您答应过的……”可任凭他怎么呼喊,母亲再也没有回应。
葬礼很简单,亲戚寥寥。白布挂起的那几天,山谷一直守在灵前,眼睛哭得红肿,心却空落落的。他觉得自己像失去了整个世界。母亲的影子无处不在——厨房里残留的香气,枕头上的浅浅折痕,甚至院子里风吹动的晾衣绳,都让他心口发疼。
日子仍要继续。母亲走后,家里只剩下父子二人。山上准变得更沉默了,像石头一样,埋头干活,用粗糙的背影支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家。山谷也懂得了更多,他收起眼泪,把痛苦埋在心底,用书本和笔记填满每一个孤独的夜晚。他知道,自己不能倒下,母亲一定希望他好好活下去。
每当夜深人静,山谷总会对着天花板轻声呼唤:“妈妈,您在吗?我想您了。”眼泪无声滑落,却在心里慢慢化为坚硬的石子。他明白,妈妈虽然走了,但她的爱早已刻进自己的血脉,成为他生命里不可磨灭的力量。
多年以后,山谷依旧记得那个春天的下午,记得母亲最后的微笑和冰冷的手。那份思念,像影子一样,伴随他的一生。(作者:罗秦理 单位:湖南省作家协会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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